十五恍恍惚惚，犹如做梦一般，一步步后退。手臂无力地垂落，火焰熄灭，四周陷入黑暗。

她看清那人清朗双眼，那人俊逸眉目，那人的鼻，那人的唇，那人的衣……她都曾万分熟悉。

她哆哆嗦嗦的后退，一时竟忘了思索。

那人还是一步步朝她而来，她一步步退，他一寸寸近。直到最后，她退无可退，脊背靠着冰凉墙壁，颤抖着嗓音，低声呢喃：“你，你……你……”

那人的面容隐在黑暗里，十五看不清了。

“我找到你了。”那人似是喜极而泣，又似悲伤哽咽。

十五低下头，声音渐渐平缓：“不管你是何人，为何出现在我家中？劳烦快些离去。”

“你不记得我了吗？”那人悲戚出声。

十五似是厌恶，挥手将几枚木刺甩向那人的方向，利刃刺入血肉，鲜血直直流出。

他竟是没躲！十五抬手将屋内灯烛点亮，冷冷看向面前的紫衣男子，“速速离去！”

男子吐出一口鲜血，继续向她这里走。十五似是忍无可忍，将剩余木刺甩到男子身上，男子仍旧没有躲，他一步步，踉跄着，嘴角流着鲜血，明明很痛，他却仍笑着，带着庆幸，带着与爱人久别重逢的笑容，缓缓的，沉重的，他的手掌，轻柔抚上十五的面庞，带着深深地眷恋， “我找到你了。”

十五愣在原地，低下头，自嘲地笑了笑，狠狠推开男子。男子受了重伤，身子软绵绵倒下，十五慌忙接住他，也跟着跪在地上。

男子意识混沌，双臂垂落在地，他埋首在十五的颈窝，唇瓣无意识的开合，重复着在十五的耳畔下方说：“我找到你了……找到你了。”

十五双手揽着男子，面朝着昏暗，看向床柜上茂茂盛开的一株碗莲。她的嘴角勾起的笑容渐渐消失，流淌着蚀骨的悲痛。十五含泪呢喃出声：“丰隆，你为什么要来……你凭什么来，我讨厌你……”

十五用力把男子抬起来，将他揽到床上，十五双手叉腰，先把他身体里的木刺拔出来，消毒上药，包扎。

十五蹲到床边，看着床上男子的面容，心里十分的烦躁，低声絮叨：“你说你，都给了我一刀了，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？怕我没死透，再给我一刀啊？你一个赤水家的大少爷，日夜兼程来到这荒郊野岭的清水镇，就是为了找我……这么多年了，你脑子还是跟有病一样！”

十五撑着下颚，看着丰隆苍白的俊脸，轻轻说：“你先杀我，现在又来找我，到底为了什么呢？”

十五叹了口气，站起身，低声喃喃：“现在就把你丢到玱玹的酒铺子里，明日一早我就上山，我看你还能不能找到我。”她弯下腰，泄愤一样捏了捏丰隆的脸颊，恶狠狠扮了个鬼脸。

半夜，十五将丰隆扔到轩屋门口，拍拍手，正要往回走，猛然瞥见酒窖，“嘿嘿”笑了笑，跑进去顺了两瓶青梅酒放到布袋里，悄悄出了门，飞纵着跑了。

……

回到回春堂，十五走进后院，小六在席子上躺着。十五走过去，在小六额头点了点，“不睡觉，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
小六笑了笑，直起身，拉住十五的手摇了摇，轻声问：“你去哪了？”拉着十五坐到席子上，和自己肩并肩，挨着坐。

十五摇摇头，“和十七在河边聊了聊，吹了会风。”

小六双手后撑着席子，双腿摇晃着，眼睛看向黑夜，轻轻说：“我在看星星，等你回来。十五，我今天心里总有一种预感，你会和十七一样，离开这里。”

十五歪歪头，伸手往小六的脑袋轻拍了一下，笑着说：“别这么想，我现在才不会走呢！要走也要等老木逝去，麻子和串子百年了，然后我，还有小六，咱们两个，游遍大荒！”

小六眨眨眼，隐有泪光，忽然问：“你会抛弃我吗？”在心底数百年的问题，他今日很想知道，哪怕是以十五的身份，来对玟小六说，他也知足。

十五一脸认真地说：“不会！永远都不会！”

小六放下心，笑嘻嘻拉着十五躺到席子上，伸出手，扭头看着十五，“看星星！”

十五抿抿唇，仰望星空，一颗颗数星星。

“一颗，两颗……九十九颗……一百三十颗……”十五一拍手，笑眯眯伸出手，在虚无夜空中描绘着什么，不一会，夜空忽然亮起来，星海中奔跑出一个呆头呆脑的云鲸。

小六眼睛亮起来，十五握着小六的指尖在夜空中描绘，夜空星光点点，憨态可掬的云鲸围绕着圆圆的月亮翻转，还有模样美丽可爱，身姿轻盈的云麓，小巧圆润的候鸟。候鸟在星海中飞高飞低，云麓在星海中奔跑，轻巧的身姿蹦跳着，追赶着候鸟。

十五偷摸扭头看了看小六，试探着说：“那个，小六呀，我想跟你商量件事。”

小六笑着说：“嗯，啥事啊？”

十五深吸一口气，双手揽着小六的手臂，弯起讨好的笑容，轻轻说：“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