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 章(2 / 3)

也没了。

罢了,这也是节妇了。

怀德飘在月沼边,冷眼看着自己的婆婆表演。她想不通,到底是为什么要杀了她。

再不甘,她也成了鬼魂,日夜飘在月沼上。

看着颂扬她节烈的石牌坊矗立在了程府前,看着敲锣打鼓由县丞一路护送的旌表递到了喜迎眉梢的婆婆手上。

月沼旁边的石板路上,乡民们来来往往说着程家的故事。怀德听得烦了,便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南湖书院里。

这里是程氏的族学,束发的少年在这里接受启蒙,怀德也耳濡目染也跟着描红识字,或者飘到书院里的会文楼去看看珍藏的典籍。

书中有大义,和更广阔的天地。

她等着自己魂魄散灭的那天。只是没想到,许是老天觉得她枉死,竟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。

视线回到镜中,怀德看向自己。乌黑的双眸,俏丽鲜活的容颜。

现在是顺康二十三年,她十八岁。

不是鬼,又成了人。

距离她上一世被夫家沉塘,水溺而亡,还有七天。

她拿起梳妆台上的竹篦子,照着铜镜,仔细来梳理被风吹乱的碎发。

手中的篦子,拿得稳当,一下又一下,从容不迫。

心里算着时辰,这个时候,估摸着那一封改了她命运的急递已经进了府里。

不一会,房屋外面的木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,房门“笃笃”被人敲响。

走进了一个上了年级的仆妇,立在怀德身后,只道:“少夫人,夫人请你过去。”

怀德放下了手中的竹篦,垂下眉眼,“嗳”了一声。

顺理了身上的素裙,从圆凳上起了身。

来唤她的是婆婆身边的郝妈妈。

郝妈妈曾是在苏州大户里做过近身婆子的,礼仪规矩处处都是讲究,入了程家后就一直跟在程夫人身边,帮着打点家中事宜。

程家的下人对她都奉命唯谨,怀德刚进门时,也觉得有些怕,对她更是恭顺,日夜学着规矩不敢懈怠。

自己被害死,除了亲眼得见的凶手马夫陈大和婆婆,府上或许还有其他的同谋。

所以面对着郝妈妈,怀德也添了一份警觉。怀德出了门,脚步稍慢,落在了后边。

下了二楼的楼梯,穿过前院的连廊,走到了正厅。公婆就在旁边的偏房内。

隔着屋板,里面传来说话声和断续的泣声——

“他怎么能跟那些凶狠的海鬼打仗,老爷当初就应该去把他找回来!”

“好了,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!还不是你这个为娘的把他宠的无法无天,他才敢在去院试的路上偷偷跑去南边从了军。”

“老爷这是怪起我来了。大郎如今死了,老爷是不是要盘算着把那个外面养的接进家里来?”

“你,你这妇人,说什么疯话!”

高墙阔院的门宅里哪个没有些许腌臜之事,只是上辈子的怀德乖顺,遇了这事便起身躲远了,不敢再听。

现如今她也学得和郝妈妈一样,眼观眼,鼻观鼻,懂得了装傻充愣。

怀德微微抬头,头上书着“世德流芳”四个大字的錾金匾额高悬在正堂上。这匾是程家祖辈上传下来的,警喻后人规整德行,切不可做欺世盗名之徒,如今看来真是讽刺。

郝妈妈垂着手,在帘子外通禀了声,“老爷夫人,少夫人来了。”

房里的人咳了一声,声音渐弱下了。

郝妈妈掀开了帘子。

立在屋外的怀德眨眨眼。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自己的心思。虽然劝说了自己千万遍要冷静,可真正要与残害自己的凶手面对面时,到底还是激愤了起来。

“少夫人,请进吧。”郝妈妈见怀德愣怔原地,又提了一句。

怀德攥紧了手心,走了进去。

脸上一片平静,可只有她知道,咬碎的牙混着血泪暗自吞进肚子里。

程夫人和程老爷坐在东边的榻上,二人中间隔着小几。

程夫人晚年丧子,初初听了消息,一口气没舒出来,差点背过气去。现在单手支在引枕上,默默垂着泪,手捂着胸口,泣不成声。

程老爷虽然悲切,可脑袋尚有明晰。程婴是他的儿子,却不是唯一的儿子,既如此程家的香火便不会断。

看见怀德进来,面上肃穆,沉声道:“过来了。”

“是,媳妇给公公婆婆请安了。”

怀德照常行了礼。

起身之后怀德垂首盯着自己的鞋面,恭顺着不发一语。

程老转头看了眼只默默垂泪的内眷,叹了一声。

“唉,那个……刚县里的差役送来了消息,大郎他……死了。”

程夫人听到这句,忍不住又哭出了声来。

“大郎所在的小队奉命留守在小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