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0 章(1 / 3)

金陵城郊的栖霞山上,从深绿转了微红,枫叶渐染,树影绰绰。

半山处一片开阔之地,十几个身穿素灰衣衫的年轻男子,正敲敲打打,着手修缮几幢破落的房屋。

这原本是沈府的置业,用作冶游修养的落脚之地,只因数年未至加之无人看管,屋子失修破损的厉害。

那晚顾审言踏足府上,沈周特意提起坐落在栖霞山的这一处宅院,表示要将宅邸赠给他及老师用作讲学之地。

栖霞山偏寓金陵东北方,幽静清僻,是个好地方。

顾审言回来和老师孔贽沟通之后便定了下来,不日孔贽就招呼其弟子们上山来修缮改造。

营建书院的钱款大多是孔贽出面筹集,面对众多的开支有些捉襟见肘。沈周原本吩咐了几个木工匠人过来维修,孔贽大手一挥将人赶了去,这下只好学生们亲自上阵。

好在,弟子们多是佃户贫农出身,这点辛苦活还是干得动的。一些较为精细的矫正事宜,便落在了师兄顾审言身上。

明澈的光撒在铺满琉璃瓦的房檐上,顾审言头扎四方巾,腰间束着一条素布,正蹲在上面一丝不苟的修正垂脊,颇有几分匠人的模样。

宅院二重院迎面为三进的厅堂,高架展翼结构,孔贽打算用作讲堂。既然是要做讲学之地,务必要建的肃穆庄重。顾审言遵着老师的吩咐,在檐角添上了獬豸脊首,用作装饰,也寄以在此读书之人能善断邪正,公正无私。

“师兄,给你。”

颜午师弟在身后唤,伸手递过一铲子白膏泥。

顾审言回身接过,抹在脊兽和屋檐相接之地,又在底座缠上一圈铁网加固。两层飞檐,四方共八个垂脊,顾审言逐一安装完。

又准备将破碎的琉璃瓦换下去,正午的日光笔直照在瓦片上,反射的光耀着顾审言的眼,他不禁有些眩晕,脚下发颤。

倏然,手里的瓦片滚落下去,摔个碎裂。

房檐下的师弟们闻声来瞧,顾审言掩面道:“无事。”

颜午瞧着顾审言面色发白,不禁担忧道:“师兄,你先下去休息,剩下的事情我来做便是。”

顾审言晃着眼看了看师弟,才十六的年纪,充沛的体力满得从身体里溢出来,忙活了一个早上,颜午才不过是面颊微红,自己则汗濡了衣衫。

握笔久了,体力也退了不少。他只道:“好,那你当心着点,只把近处的这几片碎裂的换掉,其他的先不用管。”

顾审言交代完,沿着攀梯下了房顶。

早上还空空如也的前院地上,不知何时出现十几棵采伐好,如人腰粗的铁力木,堆放在一起。

师弟们几人合抬一棵,正源源不断地从院外往里运。

顾审言道:“这木材是从哪里来的?”

铁力木算是贵重的木料了,不像是老师花钱买来的。

放下木头的师弟们刚要回话,目光落在顾审言身后,拱手正色道:“老师。”

顾审言闻言也回头,拱手拘礼道:“老师。”

从屋舍内走出来的孔贽解了顾审言的疑惑。

“这是一早,山中另一处别业的主人听闻我们在此营造书院,特意赠送些木料过来。兰舟啊,等修缮完毕,你和为师要一起登门拜谢才是。”

“是。”顾审言垂首应道。

孔贽看了眼在房檐上敲敲打打的弟子们,问道:“这正殿还差多少工序完工?”

顾审言心知老师急于开山授学,“按照现在的进度,正殿还有一两日就能完工了。只是……后面四间偏屋,房梁基架俱损,修缮怕是还要再拖上一段时日。”

“寝憩之地倒也不急,慢慢修便是,最要紧的还是要开课筵讲。”孔贽随后吩咐道:“送来的木料优先给学生们做几方书案,再打上坐具。书院还是不能太寒酸了。”

“好,弟子明白。”

孔贽点点头,他将修缮的事宜全权交给顾审言,自然也是放心他会妥帖安排。

顾审言刚下了房檐,还没缓过来。

沁出的汗水顺着鬓角淌下,他欲拽下腰间的汗巾来擦。

“兰舟,随老师走走吧。”

顾审言刚要擦汗的手停了下来,和师弟们交代好,便随着师父出了山庄。

初秋的山路,地面干爽,踏上其间的落叶,哗哗作响。孔贽走在前头,两人绕着山间小路,在山涧处停驻。

丛林掩映,地方很是幽静和隐秘,只有一汪深泉倒影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。

孔贽回过头来,慢语道:“兰舟,你可知为师为什么要千辛万苦来这里讲学?”

顾审言默了默,回道:“金陵乃古都之首,帝都余韵,人才辈出。老师来此讲学,能更好的发扬理学学说,恢复正统。”

孔贽面含浅笑,“你说对了其一,还有其二。”

顾审言深知,老师带自己过来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