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9 章(1 / 3)

怀德去了花市街的戏院前,一连几天自己背过去负重满满的刻书全都售卖个干净。原本还抱着疑惑的周九瓮也不唠叨了,反而是笑眯着眼,抓紧手脚帮着她刻书。

怀德又追加了乡逸野文和堪舆图志等风土书目,也都买得很好。

干瘪下去的荷包逐渐鼓囊起来,吃过晚饭的怀德悠闲地坐在院里的石凳上,哼着从菱角那里学来的长歌小调,对着月亮缝补衣裳。

自从来了金陵,她身上换洗的衣衫都是阿霜给的旧衣。现在整日在外面跑,不时要做些苦力活,时间长了麻布素衣磨出几个破洞来。

怀德不会女工,笨手笨脚地来缝,果不其然被尖锐的针头扎进了肉里。

音调急转惨叫着“哎呀”了一声。

“伤着没有?”

正在剥青豆的阿霜赶紧放下手中的豆子来看怀德。

怀德忍着泪,痛呼道:“没事,不用管我。”

将扎破的手指含在嘴里,阻止指尖继续往外渗血。等了一会,怀德提着针线还要继续缝,却被阿霜一把夺了过去。

“我,我来。”

洗得发白的裙袄落在了阿霜的怀里,怀德抱着双膝静坐,抬眼看着阿霜飞针走线,试图修补自己在裙上留下的粗劣针脚。

阿霜的手很灵活,可常年浆洗衣裳泡在冷水里,手指红肿变形,带着皲裂的细碎伤口。

怀德眨眨眼,有些痛心,“阿霜,我给你的那盒手脂,怎么没见你用?”

“还没——冷呢,现在用,浪费,就就就收起来来了。”

阿霜笑盈盈着,一副寻常的口吻。

那盒手脂,怀德没敢告诉阿霜是自己买的,只说是沈小姐送的自己用不上,才转赠给她。可阿爽还是舍不得拿来用。

说到底,只因为窘迫。怕这样的东西一辈子只得一次,所以才这样节省。

怀德抿着嘴,歪着头征询道:“阿霜,要不然……嗯……你别去沈府做工了,跟着我一起去贩书可好?”

阿霜抬头看了过来,眼睛微亮,可倏地摇了摇头。

“我,我——不行,”她推拒着,“不,还是,算了。”

“怎么不行?我们俩搭配一定可以,更何况我现在赚到钱了。”

“我,我话都说不好,怎么,怎么,卖?”

“怎么不能卖?”

怀德站起身模仿起买主的口吻,大手一挥,“掌柜的,这本书多少银子?”

接着豪爽地坐下来,比出三个指头。

又站起来,“掌柜的,一两银子卖吗?”

怀德又坐下来,坚定的摇摇头,依次闪出了三个指头。

这一通表演,逗得阿霜捂着肚子笑出了声。

“等我攒些钱去租一个临街的商铺开书肆,就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了。等钱赚多些,我们就买一个带着大院子的宅子。”

怀德收着腿,蜷缩坐在矮凳上,仰着头望着头顶的弦月,畅想着,“阿霜,你不是喜欢晒野菜,到时候整个院子都拿来晒菜干好不好?”

阿霜也抬起了头,望着一览无余的夜空,似乎也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。

“嗯,我我还要晒,番薯薯干和——蘑菇干。”

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

怀德转头去看阿霜。

四目相对,两人的眼里闪着清澈的笑意。

*

怀德决定要辞工,自然是要和主家打声招呼。

绕过熟悉的风雨连廊,上次垮塌的竹架已经不见踪影,院子里配合时令换上了几丛茂盛的秋海棠,开的浓艳。

蕉月领在前面,到了门廊下站定,回身道:“小姐正在厅里见客人,我进去通禀一声,你先候着。”

怀德颔首。

她在沈府虽然做工不久,可也习得了一些府里的规矩。她微微躬身,两手交叉轻垂于身前,静静地等待着传唤。

隔着门扇,里面有人交谈。没有听见沈婉清的声音,反倒是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。在这样奉守规矩的森严门户里,这样畅怀的笑实为罕见。

怀德还以为要等很久,可也仅是蕉月进去禀告一通的功夫,就宣了自己进去。

入了厅,坐在案首左侧玫瑰椅的年长女子,瞬间入了怀德的眼。

她太特别了,不见寻常妇人梳的堕马髻,而是一头青发垂落,只在脑后绾了一个小髻,斜插一只素簪,疏朗大气。

宽袖衣衫拖曳在地,那长袍上满是飘逸的文字,不知是绣上去的,还是墨笔写上去的。

女子眼角已显细纹,却不碍于她的大气从容,盛满故事的双眸平视过来,似乎顷刻间就能参透人心。

沈婉清开了口,拉回了怀德的目光,“怀德,你的伤可大好了?”

“回小姐,没有大碍了。”

沈婉清朝向怀德招手,“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