丙寅时(1 / 2)

玉楼茗雨,金骨香烟。二二诏阙,万国来朝。

文渊阁外两侧铭刻翻新,照长公主的吩咐,用上了金粉混入字迹,白日日头上升,温光撒上门扉时,便会显出一种流光溢彩的庄严。

今日大军班师回朝,皇帝临时取消了早朝,只召来几人议事,除却三公,其余总共不过八九人,御林军左统领岑孔庆位在其列,与有荣焉。

天朗气清,微风和畅。说是议事,其实最近难得安闲,臣子们被召来文渊阁,主要是蹭御膳房的手艺一同用早膳。

上首,皇帝端坐案前,支着下巴听臣子们交谈,他眼皮半阖,似笑非笑的瞥向一旁次位上的小孩:“光殊,你以为如何?”

裕锦正不动声色的偷吃皇帝碗里的樱桃酪,闻言手一顿,默默放下,顺便伸手在裕璟袖子上蹭了蹭油。

“瞧您问的。”她无视裕璟的抗议,望向裕书越的脸上一派真诚:“国家大事,女儿哪听的明白呢?”

“孤是问你樱桃酪好不好吃。”

“不好吃。”裕锦神色越发真诚:“女儿就是看它不好吃,但又考虑到粒粒皆辛苦,这才决定为父皇分忧。”

一旁裕璟终于忍无可忍,决定揭发她的罪行:“不好吃你还把我的也……”

“来,弟弟,”裕锦飞速的往他嘴里塞了块烧鹅,慈爱道:“几秒没吃饭,该饿坏了吧,多吃点。”

裕璟向来吃不了一点鹅味儿,当即面目扭曲,扶着桌案呕的说不出话。

岑孔庆话少,因此在一众喧嚷中只是默默看着。长公主殿下玉雪可爱,是他们这些臣子看着长大的,与之相熟,但哪怕交情再好,也不过是个孩子。

再者,皇帝与臣子议事,带上太子尚有情可原,她在这又是什么圣意?

裕书越消遣了崽子们一通,乐不可支的靠回座上,对上岑孔庆探究的眼神,狼犬般狭长的碧色眸子微眯,眼神渐暗:“爱卿?”

岑孔庆猛然回神,忍不住打了个寒噤——他方才竟然胆大包天的盯着皇帝看!

他慌慌张张的放下筷子,低下头,正待起身请罪,就听见上首飘来皇帝懒懒散散的声音:“爱卿也想吃樱桃酪么?”

满头大汗的岑孔庆:“……?”

“本以为众爱卿不喜欢这类甜腻腻的小玩意儿,倒是没考虑各人口味殊异,是孤疏忽了。”裕书越招了招手,“鸿渐,给诸位大人都上一份。”

侍从领命而去,不多时,御膳房就送来了新一批樱桃酪,渐次分发到各位臣子桌上。

岑孔庆看着面前颜色鲜亮的樱桃酪,神情诡异。

……一国之君,怎么这么没溜呢。

裕锦看着装樱桃酪的食盒蠢蠢欲动,哪知随侍分完一圈,裕璟有了,她爹有了,唯独空过了自己没有!

她幽幽的看着侍从:“鸿渐?”

带刀侍卫恭敬颔首:“殿下。”

裕锦幽怨道:“本宫的呢?”

鸿渐一扶刀鞘,铿锵有力道:“方才您说不爱吃。”

裕锦:“……”

明日高悬,闵京外,万景所率的队伍已经在五里外整肃完毕,前去城内的斥候通传归来,护城河上,几架巨大的云梯缓缓落下,朱红城门大开,远远的,已能听见城中百姓的呼喊声。

这是支两年前被派往北部讨伐的队伍,梁国地势易守难攻,国民又擅用蛊毒,大军与之胶着许久,终于赶在入冬前将其攻下。

押送俘虏的马车吱吱呀呀前行,万景目不斜视的走在一旁,铁衣重甲加持下,身上有种近乎凛然的肃杀气。

然而,凯旋的将军是不会被百姓畏惧的。

城中人群夹道,不少适龄少女纷纷向队伍掷出新鲜花果,万景尚未娶妻,更是众人攻略的重点目标,只是从洒金街经过,他怀中已经捧了满满一堆。

“将军,金银楼的簪花在看您呢。”副将策马跟在万景身后,有些艳羡的看了眼三楼窗边巧笑嫣然的美人,那花娘正是闵京各花楼总评中蝉联三年冠首的“簪花”,迎着小副官的打量也不羞怯,反而温柔大方的冲他一笑。

小副官被这一笑笑的面红耳赤,慌忙别过头,策马上前挨近了万景,却发现炙手可热的将军长眉蹙成“川”字,正边走边拿怀里的花果喂马。

副官:“……”

万景紧紧地跟着马车,身下骏马追风被主人囫囵硬塞了一肚子香气四溢的慰问品,不满的打着响鼻,万景呼噜了两把它的脑袋以作安慰,第一千零一次掀起车帘,察看俘虏的状况。

车内昏暗异常,当中桌椅横档被拆的干干净净,是个逼仄而简陋的空间,无数红线密密麻麻的分布在空中,毫无规律的吊着一张张黄符,符纸上,朱砂字迹走势诡异而狰狞,如果此时有人掀开检验的话就会发现这驾马车的车帘也被密密缝死,只有窗口红线最为密集处可掀开巴掌大的一个口。

万景借着潲进去的一点